Chinese Gospel Church of Massachusetts解开抑郁的迷思（十六） —

沉溺（也称上瘾或成瘾）的问题，充分暴露了人性问题及其困难的广度与深度。沉溺涉及人性素质、大脑功能、成长经历、人际与家庭关系、社会结构、经济政策、政府管理策略、国际关系等多层面的问题。沉溺一般从一种简单地为了寻求快乐的欲望开始，最后却可能造成整个人生命的摧毁，家庭关系的破裂，甚至社会的解体。作为一个精神科医生，我只能从一个很小的层面里来讨论这个问题。

沉溺的问题严重吗？

根据普查，美国有大约百分之十五到二十的人有毒品或酒精的沉溺问题，这个比例在大学生群体里是百分之二十五。最近两年，美国因海洛因导致死亡的人数，每年增加百分之四十。2013年，在美国死于毒品过量的人数，估计有五万以上，已经超过谋杀加上意外死亡的人数。美国每年花于禁毒的经费超过五百亿美元。每年美国因吸毒被发现而失去奖学金或助学金的大学生超过二十五万。从各方面看来，毒品沉溺在美国已经达到一个完全失控的程度。

赌博沉溺很难有准确的数据。澳门2013年赌场投注额是五百亿美元。相对来说，澳门的投注额远远超过美国拉斯维加斯2013年七十亿美元的投注额。澳门政府估计，以后投注额每年增加百分之十五，在中国政府允许自由行的政策下，这估计还是相当保守的。因此，一般估计到了2016年，澳门赌场的投注额估将超过一千亿美元。

据香港的一项普查，估计百分之十五的中学生有上网沉溺。美国大学生中估计百分之十有上网沉溺。

总而言之，沉溺是现代人的一个严重问题。

沉溺的大脑功能因素

几乎所有宗教都承认人生命的破碎：孤单没有被了解接纳，虚空没有意义目标，焦虑抑郁恐惧，犯罪不能超越自己，死亡病痛人生苦短。如何解决人生命的破碎，各宗教却没有一致的建议。上世纪中叶，科学家已经发现大脑有控制情绪的网络，而这网络中的杏仁核体Amygdala，很可能跟造成快乐的情绪有关。在1954年，加拿大麦吉尔大学的两个科学家James Olds 与Peter Milner 把电极擦进十五只老鼠的杏仁核体，老鼠可以用按键来操纵电流，控制刺激自己杏仁核体的电量和电极刺激的快乐感。这实验背后的假设，当然是想要从科学的角度，来寻找一个突破人类困境的答案。

令人惊讶的结果是，这些老鼠后来不停地按键，有的每分钟按700次之多，甚至几天不吃不喝不睡，也不罢休。有两只老鼠一直不停地按键，直到几天后休克而死。这个实验证明，快乐刺激网路对老鼠行为有极强烈的控制作用。后来在1970年，有一个科学家Heath改用两个人来做同样的实验，初步效果跟老鼠实验结果差不多，可是因着有侵犯人权与缺乏安全保障的考虑，实验很快就被学校禁止，所以实验没有完成。到今天也没有人再作同样的实验，大概与这项实验无法得到“保障实验者安全小组”的允许有关。

为什么刺激快乐网路对人与老鼠有这么强烈的效果呢？部分理由在于大脑介质多巴胺对行为的影响。简单来说，刺激快乐网路产生多巴胺。多巴胺对行为的启动（Motivation）、习惯的养成（Habit Formation）、以及记忆的形成（Memory）过程及其功能有关。那些可能使人成瘾的药物（如可卡因，鸦片类药物，尼古丁，酒精，安非他命等），与可能造成上瘾的行为如赌博，都与刺激多巴胺的生成及其功能有关。

可是，大脑网络受到刺激产生多巴胺以后，下一次同样刺激而产生的多巴胺量，就相对比上一次要来得少。换句话说，每一次新的刺激，快乐感觉的回报就越来越少。为了追求同样极度快乐的感觉，刺激的密度与强度必须不断增加。倘若刺激的密度和强度没有增加，大脑网络产生的多巴胺量就会越来越少，快乐的程度也就越来越低。不但如此，如果刺激停止，这人的情绪就非常低落难受，甚至想自杀。这就是造成人成瘾的大脑功能的神经生物学基础。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上了瘾的人，必须不停刺激自己，如透过吸烟，喝酒，用可卡因或鸦片类药物，或赌博，看黄色网站，打游戏机，或上网购物，而且刺激的量越来越大，次数越来越多。也因着多巴胺对记忆功能的作用，戒了瘾的人，看到别人用毒品或进行上瘾的活动如赌博或上网，记忆会被重新激活，就很容易再掉进上瘾的网罗里。

下面的图表1把沉溺行为的进展归纳起来：

表1

为了快乐而寻找快乐，为了刺激而寻找刺激，是造成沉溺的最大诱因。所以，刺激老鼠的杏仁核体就可能造成沉溺。要得快乐而避免沉溺，就必须在关系与意义里寻找快乐，这样，得沉溺的几率就小了。单单刻意追寻金钱、权力和性欲的满足，吃东西的满足，购物拥有的满足，都可能造成沉溺，就如同用毒品、酒精、赌博和吸烟来得到满足、快乐和刺激一样。反之，追寻在意义与关系里得到的满足，不会造成沉溺。我相信这跟神设计与创造人的大脑网络的硬件连接和功能有关。

环境与基因的互动

当然，每个人对沉溺的抵抗力，也跟基因与环境的互动有关。控制多巴胺功能的基因具有多型性，影响每个人对沉溺的抵抗力大小不同。目前，美国政府对沉溺的大脑功能和基因研究，投入大量的经费和人力，我们盼望在可见的未来，这个研究会取得一些成果，可以对沉溺的治疗有点帮助。

沉溺的环境因素，不容忽视。今天，造成毒品泛滥的社会因素，似乎不是我们以个人身份就很容易去改变的。网络上黄色的网站，赌博的网站，每个人都很容易就可以进入。政府更严格的监控可能有效，却不能把这些诱惑完全杜绝。沉溺的个人和家庭因素，会比较容易改变吗？小孩的压力，青年人的苦闷，父母忙碌不在家，父母儿女之间缺乏沟通，小孩片面注重学习而缺乏发展兴趣多元化，孤独没有扶持关爱朋友的圈子，这些个人或家庭的因素，都可能推动寻找刺激的倾向，变成导致沉溺行为的诱因。要防范沉溺，实在不容易。我建议教会里的团契与小组，多彼此透明沟通、关怀、扶持、祷告。尽量减少个人孤独与别人的隔膜，防止个别家庭与别的家庭隔离开来。如果可以增加彼此的交往扶持与关爱，肯定可以减少寻找刺激的欲望和诱惑。

上瘾就等于是犯罪吗？

从圣经的角度来说，上瘾是被某些物质或行为辖制，的确是犯罪和被罪辖制的表现。可是，上瘾与犯罪也有不同之处，不容忽略。换句话说，上瘾有犯罪的特征，可是也有病态的特征。所以，虽然每个人都是罪人，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沉溺的病态。上面我已经说过，沉溺的病态是基因与环境互动造成的，因此，只有大概百分之三十的人有沉溺的病态行为。下面的图表2，我把两者的不同归纳起来。

表2

因着沉溺与犯罪的关系，有些上瘾的人，悔改归主后，沉溺的吸引就自然脱落，沉溺的行为也立刻就停止。可是，在我个人的经验里，大概有百分之五十沉溺的人，虽然已经悔改信主，可是还需要治疗，再加上复建(Rehabilitation)，才可以从沉溺里走出来。此外，我也看过有些基督徒，沉溺行为戒掉以后，因为种种原因，许多年后竟然又回到沉溺里。彼此扶持监督，对防止沉溺复发是有效的。

沉溺的信仰治疗

虽然大脑神经科学对沉溺与多巴胺的关系有些了解，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研发出有效的药物治疗和方案。这证明多巴胺功能只占整个沉溺过程与成因中的一小部分，也说明我们对造成沉溺的大脑功能紊乱的了解还非常不完整。此外，虽然心理学对沉溺的心态行为有一些了解，可是临床心理学对沉溺的治疗，效果也非常有限。

从目前来说，只有以信仰为根据的治疗拾贰步骤（Twelve Steps）是最有效的，当然也需要沉溺者的投入与配合。拾贰步骤的功效性是有根据的：美国退伍军人2000年的大型沉溺治疗研究证明，拾贰步骤比认知治疗有效。所以，今天美国精神科专业人士，已经摒弃了以前对拾贰步骤的偏见，从而接纳拾贰步骤进入沉溺治疗的主流。

拾贰步骤是1940年代三个基督教牧师提出的。本来是为了用这拾贰步骤来帮助酒徒戒酒，可是，现在拾贰步骤的原则已经被广泛采用来治疗各种的沉溺行为：包括酒精、毒品、暴食、赌博和网站的沉溺等。

拾贰步骤的治疗原则，归纳起来有几个。

第一：公开承认沉溺问题，不再隐瞒；

第二：承认自己对沉溺的改变无能为力，需要依靠神的帮助；

第三：悔改，放弃犯罪的生活，过一个健康更新的生活；

第四：每天（或最少每周三次）与其他有沉溺行为却愿意改变的人，以小组的方式来进行透明的沟通、检讨、彼此督导、彼此关爱扶持。

下面图表3，我把拾贰步骤列出来。

表3

参与拾贰步骤的人每次小组聚会，都必须先同声诵读拾贰步骤，然后一个一个轮流分享自己在这几天里的经历，特别是与沉溺行为和诱惑进行争战的成败经历。小组聚会结束以后，有需要的人，可以找在沉溺恢复过程中比较资深的人，透过电话每天对自己进行督导。因着目前美国社会信仰的多元化，拾贰步骤的宣言，已经把“上帝”改成“上苍”（Higher Power）。这更改看来并没有减弱拾贰步骤的果效。

沉溺很重很深，或年日很久的人，除了把沉溺戒除以外，可能还需要复建，就如重新建立谋生技能，人际交往，生活习惯等。在复建过程中，基督信仰与主内弟兄姐妹的扶持与帮助，就更不可缺少了。

离开意义与关系，刻意追寻刺激与快乐，很可能造成沉溺。要脱离沉溺，也必须从关系和意义里来寻求解脱。脱离沉溺是信仰的落实。很多基督徒以为只要悔改信主，重生得救，沉溺就可以自然解脱。其实，信主重生只是脱离沉溺的第一步。把信仰落实，在关系与意义里寻找喜乐，是脱离沉溺的第二步。

沉溺的问题在西方国家已达到严重的地步，这是无可置疑的。要彻底处理沉溺的问题，需要在很多层面入手。我们基督徒一般能做的，可能就是在个人、家庭、社区和学校的层面，把信仰落实，切实帮助解决人深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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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gcm_media August 10th,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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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抑郁的迷思（十六） ——沉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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