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的夢想是當個科學家,在眾人面前宣告我的科研成果,造福人類。多年之後,我卻站在了教會的講台上,在眾人面前傳講上帝的話語,希望把神的恩典告訴每個人。神好像給我開了個大玩笑,但是他的道路高過我們的道路,他的意念高過我們的意念。
最早接觸神,是在大學的時候,也許是89那陣子收聽“敵台”,卻意外地聽到了香港的福音電台,裡面講,“宇宙這麼大,你怎麼能說沒有神?”,我一聽,心想這叫什麼邏輯,宇宙這麼大,你倒找個神給我看看?於是非常淡定地將電台轉到了“造謠之音”。
6.4之後,心裡的失望可想而知,畢業時正好有公派日本的機會,就去了東京,在街頭偶遇小學同學,一見如故。他問,“想不想發筆小財?”我說,“怎麼講?”他說,“請跟我來。”
跟着他來到日本人最喜歡玩的Pachinko(打彈子機賭場)。第一次去,裡面的場面還是蠻震撼的,皇宮似的富麗堂皇,一行行的機器,一排排的客人,時不時聽見中獎後彈子嘩啦啦倒出來的聲音,非常地誘人。
他帶我到一台比較僻靜的機器旁坐下,交給我1萬日元,說,“你試試手氣,輸了算我的,贏了我們對分。”我將信將疑,居然有這種好事,那就試試吧。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拿着贏來的10萬日元走出Pachinko。
到了外面,我急忙問他:“怎麼回事?”
他詭秘地眨眨眼睛,“你運氣不錯。”
“少來這套,這裡肯定有貓膩,你怎麼知道會贏?”
他哈哈一笑,“好吧,實話跟你說,你玩的那台機器我們做過手腳。這裡的服務員是我們自己人,晚上沒人的時候,他將一個電子開關放進那台彈子機里,你打的時候,我只要按一下口袋裡的遙控器,機器就開獎了。”
我半信半疑,“有這樣的好事,那你自己發財就是了,拉上我幹嘛?”
“同一個人天天在那台機器上贏錢,目標太大,換個人比較隱蔽一點。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過兩天就不能再用那台機器了,不然遲早會出事的。”
“那你讓內應把電子開關換到另一台機器上不就完了?”
他嘆一口氣,“你知道什麼呀,pachinko老闆已經有點懷疑了,我們的內應這個星期做完就要走人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去撮一頓,慶祝一下。”
於是我們找了家飯店,兩個人坐下邊吃邊聊,他問,“你大學是什麼專業?”
我說,“電子工程。”
“奧,太好了,吃完飯,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我問,“是誰?”
“一個朋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出了飯店,跟他來到他的住處,一間小小的房間,陰陰暗暗的,裡面出來一個瘦高個,人稱”長腳”。彼此介紹一番,寒暄過後,談話進入正題。長腳說,“我們想做更大的買賣,需要你這樣的電子專家。”說著,從房間的角落裡搬出來一台機器。我問,“這是什麼?”他說,”這是pachinko裡面數彈子的機器,如果我們能夠找出它的原理,直接在這上面做手腳,那風險要小得多,怎麼樣,看你的啦。”
我心中一動,學了四年的專業,沒想到在這兒用上了。現在回頭想想,實在有點黑色幽默的味道,感情我十多年用功讀書,最終是為黑社會服務來着。我看了看機器,心裡有了6,7分把握,說道,“這個我不敢打包票,儘力而為吧,不過我要找個幫手。”他倆異口同聲,“沒問題。”
從同學這兒出來,回到家,我找來了和我一同赴日的小Q,他是我認識的電器高手,動手能力極強,當年電子線路課做實驗搭電路板(俗稱麵包板),大多數人若能把結果做出來就欣喜若狂了,而小Q搭的麵包板,不但功能強大,而且做的象藝術品一樣,連老師都讚不絕口。若是有他相助,我大概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和他一談,我們一拍即合,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我們居然學有所用,可以為社會做貢獻了,只是那個社會顏色有點深。
一個星期之後,我們的“技術攻關”有了突破。數彈子機的原理其實不複雜,機器主體由三部分組成,上面一層是紫外線發射器,中間一層是彈子通道,下面一層是紫外線接受器。當沒有彈子通過的時候,上層發射的紫外線被下面的接受器接受,大家相安無事;當有彈子通過的瞬間,彈子正好把紫外線擋住,接受器就接受不到信號,這就相當於在電路系統上就產生了一個脈衝,計數器就加一。把原理搞明白了,下面就好辦了,如果我們有一個電子脈衝發生器,對着接受器發射,效果應該是一樣的。
我和小Q興奮莫名,連夜殺奔秋葉原--東京著名的電子元件市場,兩個小時之後,我們回到住處,迫不及待地要驗證我們的想法。在昏暗的燈光底下,八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數彈子機的顯示屏,我接通了脈衝發生器,對準數彈子機的接收層,將發射頻率逐漸加大,1,2,3,4,5,6 ……. 計數器飛速地跳動起來,越跳越快,我們成功了!
“長腳”一拍大腿,“好,太好了。我去找老大來,我們開個慶功宴。”
老大是個壯實的中年人,臂上挽着個台灣美女,兩眼炯炯有神。他舉起酒杯, “好,大家這幾天辛苦了,有了這個高科技的東西,我們這回一定發大了。等這筆買賣幹完,我去弄幾隻衝鋒槍來,這塊地盤就是我們兄弟的了。”
聽了這話,我心裡一沉,成功的喜悅被沖走了一大半,心裡想:莫不是還真的沾上黑社會了。
慶功宴之後,老大和長腳從此杳無音訊。一天一天地就這樣過着,我心裡的那一絲擔憂也漸漸地淡漠了,反倒有了越來越多的期盼和喜悅,因為我要結婚了。
未婚妻是我大學同班同學,畢業時我們卻陰差陽錯,一個到了日本,一個去了美國。當時我一心想的是去美國和她團聚,於是便想和公司商量,辭了工作,辦因私護照去美國,領導明察秋毫,“你想辭職去美國是不可能的。你的檔案在我們手裡,我們是不會放人的。公司既然要了你,就不要多想別的了,專心學日語去日本吧。”
沒辦法,只好曲線救國,先結了婚,再申請去陪讀總可以了吧。可是要結婚就得先開未婚證明,領導當然不是吃素的,一眼就看穿了我的“陽謀”,“我們不能給你開這個證明,因為你在日本是不能結婚的。”
我急了,“能不能在日本結婚,我自己會想辦法,可是你得先給我開未婚證明,我是適婚青年,你沒有理由不給我開呀。”就這樣軟磨硬泡了好幾天,終於領導鬆口了,“這事我作不了主,你得找總經理。”
總經理是日本人,沒辦法,只好壯起膽子,直接和總經理談。結結巴巴和他講了半天,他終於明白了我想要結婚,於是問我,“你要結婚,找我幹什麼?” Good question!我也不想找你,可是沒辦法,這是中國特色。於是又費了半天的勁兒,解釋沒有他同意,我就沒法拿未婚證明,沒有未婚證明,就結婚的沒有。老總終於明白了,呵呵一笑,“No problem,結婚去吧。”
就這樣,過五關斬六將,去拿各種各樣的證明。最有意思的去開無艾滋病證明,日本醫生一臉嚴肅,“Jo San,你為什麼覺得你會得艾滋病?”嘿嘿,不為什麼,被逼無奈而已。
終於手續都搞齊了,開始忙着操辦起了婚事。就在這節骨眼上,又在路上碰到了我的同學。
我心裡還惦記着我們的“高科技產品”,也不知道“老大”買了衝鋒槍沒有,於是問他,“那事到底最後怎麼樣了?”
他一臉苦笑,“黃了,真倒霉, Pachinko 更新換代,把數彈子機都換成新的型號了,我們的發射器一次也沒用上。”
聽了這話,我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不管他講的是真是假,反正我是不想再趟這個渾水了。他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話鋒一轉,問道,“最近在忙些什麼?”
“啊,忙着準備結婚吶。” 我答道。
“行頭置辦得怎麼樣了?西裝領帶皮鞋,都有了?”
“都是原來從國內帶來的,日本的衣服太貴了。”
他眼睛一亮,“結婚是人生大事,不能太隨便了。這事你別管了, 包在我身上。”然後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我們倆身材差不多,你跟我來。”
跟着他來到東京最繁華的銀座,到了一家服裝店門口,他把手中的塑料袋往我這兒一塞,說,“你在門口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說完,整了整衣服,挺起胸,氣宇軒昂地走了進去。我心裡隱約猜到又有事要發生了。
果然,二十分鐘之後,他腋下夾着個公文包,鼻子上多了一副眼鏡,西裝革履,一身名牌地走了出來。他不緊不慢地來到我跟前,說,“別發獃了,走吧。”
我站在那兒,目瞪口呆。
晚上,我迫不及待地給未婚妻打電話,“Honey,我結婚的行頭置辦齊了,都是日本的名牌。”她嗔怪道,“花那麼多錢幹什麼?我們在上海的婚禮還要一大筆錢呢。”我喜滋滋地說,“別擔心,猜猜我是從哪裡搞來的。”“猜不出。”“實話告訴你吧,這是我同學從銀座的名牌店裡偷出來的。”“What?”這回輪到她目瞪口呆了。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怎麼啦?”我問。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開口了,“你以前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
放下電話,我陷入了沉思,我這是怎麼了?幾年前我還自認是個有志青年,為了國家和民族,一腔熱血,上街遊行,要清除腐敗,要打倒官倒,夢想建立一個民主公正富強的社會;幾年過後,我竟然淪落到了黑社會的邊緣 …… 我的心裡一片迷茫,只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我要有一個新的開始。”這好像是我唯一可以抓住的那一根稻草。
現在回頭看,在日本的這段經歷,對我後來願意接受基督教有着很大的影響。許多中國人接觸基督教,常常無法接受的一點就是,基督教認為人人都是罪人,人裡面有罪性。這和儒家的“人之初,性本善”是不同的。而對我來講,這一點卻完全不成為攔阻,因為我知道,我之所以從小到大還算個好孩子,就是因為上帝給了我一個很好的環境,有好的父母,好的老師,好的同學,要想變壞也難。可是換了一個環境,稍稍多一點誘惑,我裡面的罪性就如此地滋生壯大,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可也就是這麼一點點的自我反省,讓我在那一位公義的神面前不由自主地謙卑下來,不再那麼理直氣壯。就像美國人常常講的,“If you want to understand God, you have to stand under God.”
當然,前提是真的有這樣的一位上帝存在,要讓一個從小在無神論教育下長大,滿腦子邏輯,證據,進化論的我去相信的確有神,絕非易事。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三十日,晴空萬里,一架波音737客機緩緩降落在美國新墨西哥州的Albuquerque機場。我和妻子終於在美國團聚了。
一個月之前,我第三次踏進了日本的美國領事館,遞上我被拒簽了兩次的護照。 給我簽證的女簽證官翻了翻我的簽證紀錄,緩緩地對我說,“對不起,我不能給你簽證。”我心裡一沉,她接著說,“因為我上次對你拒簽了,為了公正起見,這一次,我請我的同事來審閱你的材料。”嚇死我了,不帶這麼大喘氣的。
轉到另一個窗口,是一個高高瘦瘦的金髮俊男,他看了看材料問,“你去美國幹什麼?”我答,“我妻子在美國念書,我想拿F2簽證去陪讀。”“按照規定,我不能給你F2簽證,因為你有移民傾向。”他頓了頓,向我眨了眨眼睛,“不過,你在日本的工作很好,公司背景也強,你可以申請旅遊簽證去美國,你願不願意?”我幾乎要感激涕零了,因為他的一念之慈,我的人生軌跡從此被改變了!
臨走前一晚,我們一同赴日的幾個好朋友相聚在上野的一家中國餐館,為小z舉行告別晚宴,因為第二天一早,他就要離日赴美了。我當時掙扎了許久,要不要向一班好友透露,我也要走了,我的航班和小z只相差2、3個小時。但是我還是忍住了,我不想在最後一刻,節外生枝。
我的謹慎其實並非多餘,後來才知道,我和小z的同時離去在當時震動極大,公司當局一直追查我們的下落,直到最後動用了關係,查明小z飛赴紐約,我在休士頓入境美國,才算罷休。隨後,公司又企圖收繳所有公派同學的護照,引起大規模的抵制,這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想來,真是強扭的瓜不甜,若中方領導當年不強行送我去日本,也就不會有兩年後這場“逃出日本”的鬧劇了。其實公司待我們還算不錯的,真的把我們當成人才來用,給他們帶去那麼多的麻煩,實在是有點對不住他們。
離開日本,我的感覺就好像鳥兒飛出了籠子一般,在Houston過關的時候,海關的官員問我來美國幹什麼,我說,“我妻子在美國念書,我來看她。”他說,“你的簽證搞錯了,B2簽證只能在美國待一個月,我無法給你更多了,你趕緊找律師換成F2簽證吧。”剛剛踏上美國國土,我就深深地被普通美國人的善良仁厚,通情達理感動了。
在Albuquerque最先認識的美國人是道生教授和他的妻子琳達。道生是美國Sandia國家實驗室的資深科學家,也是新墨西哥大學的客座教授,矮矮的個頭,兩道濃眉,臉上永遠帶着和藹可親的微笑。他是我太太的老師,拿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一般,也就是他們兩口子把我們帶進了教會。
說實在,我走進教會的動機實在是非常功利的,一方面是感激道生夫婦對太太的照顧,盛情難卻,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在教會裡多和美國人打打交道,練練口語。所以牧師講的我基本上是一個耳朵進,另一個耳朵出,什麼都沒記住。而唯一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卻是道生教授這個人。
原來以為信教的人,都是些沒有文化的老太太,要不就是失戀的,失意的,失望的加上失敗的。從來沒有想過象道生這樣的傑出科學家會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後來慢慢地才知道結婚之前道生是不信神的,而琳達卻是從小在基督教家庭長大,結婚之後,為著信仰的不同,兩人屢屢發生衝突。從小循規蹈矩的琳達哪裡是能言善辯的道生的對手,常常被道生嗆得啞口無言,最後有一天,琳達對道生講,“好了,我們不要再吵了,你是一個作研究的人,最講究用證據說話,你去找證據來證明我信錯了,我就聽你的。”
於是道生就真的花了幾年的時間去研究,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道生最後決定信主了。因為他看到的證據讓他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信仰歸宿。
雖然道生提到的那些證據對我來講,實在是聽得個一知半解,稀里糊塗,但是他的學識和為人卻讓我從此對基督徒刮目相看。
在Albuquerque的那幾個月,快樂而又忙碌。買舊車,學駕駛,考執照,找工作,申請學校。生活充滿了等待和期盼,終於在夏天開始的時候,一家遠在麻州的保險公司給我打來了電話,聊了幾句之後,發現我在日本做的軟件開發和他們這裡的完全一樣,於是連面試都省了,直接就決定錄用我。而且他們願意替我辦綠卡,這樣身份問題也解決了。那幾天就好像在做夢一般,我和太太都無法相信我們會如此地幸運,因為那時其實internet還沒有起步,美國經濟也不景氣,許多留學生畢了業,卻因為身份的關係找不到工作,只好繼續讀博士或者做博士後。91年底愛荷華大學的盧剛事件,起因就是盧剛畢業後找不到工作,結果遷怒於他的教授和同學,槍殺6人之後,飲彈自盡,這是題外話了。
我找到了工作,太太也碩士畢了業,我們就要告別朋友和導師,離開永遠陽光明媚的Albuquerque了。得知我們要走了,道生夫婦依依不捨,拉住我太太的手,問她願不願意在走之前受洗,成為基督徒。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願意。”我倒是吃了一驚,這種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回到家,我問她,“你真的要受洗啊?”
她說,“是啊,他們說信耶穌可以上天堂,要是有天堂,我是要去的。”
“那我怎麼辦,你就這樣扔下我,一個人去天堂?”我半開玩笑地問。
“你要想去,你也可以受洗呀?”
我啞口無言。對一個根本不相信上帝,不相信天堂地獄的人,受洗對我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但妻子願意,我也無所謂,只要她高興就好。讓我吃驚的倒是教會裡的人歡天喜地的樣子,好像過節一般,妻子受完洗,大家紛紛送上禮物,興高采烈。當然最高興的是道生夫婦,送來了一大簇的鮮花,拉着我太太的手,說著祝福的話,臉上流露出發自心底的喜悅,渾身散發著愛的光輝,那一刻,讓不信神的我也被他們的真摯所感染,被愛的感覺真好。
要離開了,心裡依依不捨,但又充滿期待,因為我們的美國夢即將要開始了。此外,心裏面還有另外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沒有了道生夫婦,我就再也不必為去不去教堂糾結了,再說太太也受洗了,她天堂的門票也拿到手了,我的教堂生涯也應該可以告一段落了吧。
94年夏天,把一家一當--四隻大旅行箱塞進那輛白色的Hatchback,我們就上路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們走走停停,橫穿半個美國,來到了東岸。感受最深的就是放眼望去,到處是鬱郁蒼蒼的樹木,滿目蔥蘢,和新墨西哥一望無際的灰黃形成巨大的反差。這裡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在往後的二十年里,美麗的新英格蘭成為了我們的第二故鄉。
拿到了第一個月的薪水,忽然發覺我們好有錢,於是兩個人決定吃遍Boston的中餐館,一個星期一家,好不自在。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快樂地過着,我們早已把教會的事忘到九霄雲外了,直到有一天,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請問,這是不是徐先生,徐太太的家。”
“是,請問您是哪一位?”
“啊,我是這裡華人福音堂的章開第傳道,你們的朋友道生夫婦委託我向你們問好。也歡迎你們到我們這裡的華人教會來看看。”
道生夫婦還真有心,千里之遙居然還輾轉找到這裡的華人教會,委託他們來照顧我們。在章傳道的力邀之下,我們再一次踏進了教會。
畢竟中文是母語,到了華人教會就好像有回到了家的感覺。第一次正好是教會的徐長老在講解創世紀伊甸園的故事,我從來是把亞當夏娃的故事當作神話來看待的,可是這位長老居然能把這一段講得頭頭是道,像是真的一樣,這對我來講可謂是一次啟蒙,原來基督徒是這麼解讀聖經的,他們是把聖經的記載都當作真實的歷史來看待,而且他們宣稱聖經是神向人的啟示,所以“聖經無誤”。這激起了我極大的好奇心和好勝心,我心想,我就不信這裡面會沒有絲毫的紕漏,我的讀經生涯就這樣開始了。
秋天的時候,太太在耶魯附近找到了工作,和我的公司相距150英里,思來想去,最後決定替她在耶魯附近找處小公寓,這樣至少我們周末可以在一起。這事讓教會裡的一位在康州工作的弟兄知道了,就自告奮勇地要帶我們去那邊找房子。
那年代沒有互聯網,你要找房子必須到那個地方,找到當地報紙的星期日廣告版,然後一個一個打電話過去問,要是當地沒有熟人的話,是非常不方便的。
我們找了一個周六,搭這位弟兄的車來到了康州他的一位姓孫的朋友家中,當晚就在孫弟兄的家中住下了。孫弟兄兩口子是從台灣來的基督徒,兒子剛上大學,我們就睡在他們兒子的房間里,孫太太是個能幹的家庭主婦,熱情好客,給我們看她兒子的各種照片和獎盃,和我們聊家常,待我們彷彿是遠道來的親戚一般;孫弟兄黝黑的皮膚,瘦瘦高高的一個人,要講的話一大半都被太太搶去了,於是只好看着我們笑,非常可愛的一家人。雖然我們相差了十多歲,又是海峽兩岸不同的背景,可是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他們,這是真誠和善,讓你可以信任的一家人。
第二天一早我們醒來,孫太太已經做好了早點,久違的豆漿和包子,在飯桌上冒着熱氣,旁邊放着當天的報紙,厚厚的一疊廣告,正是我們需要的。
我心裡暖暖的,在日本也好,在國內也好,經歷各種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奉行的是見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總是提防着不要被人騙了,或是被人佔了便宜。而在這裡,我看見卻是教會裡的人,對你完全地接納,不問你的身份地位,只要你有需要,他們就願意盡他們的力來幫你一把。我相信這正是基督教最吸引人的地方。
在孫弟兄夫婦的幫助下,我們很快在New Haven附近找到了房子。一間小小的公寓,一張飯桌一張床,再加上兩把椅子,就是全部的傢具了,雖是簡陋,但卻是一個溫馨的家。每個星期五下了班之後,我就從麻州開兩個半小時,回到New Haven的家,然後星期一的早晨,起個大早,再往回趕。雖然辛苦,但因為年輕,所以也不覺得什麼。只是遇上風雪天就比較麻煩,有一次遇上暴雨,把雨刷開到最大檔,還是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依稀跟着前車的尾燈往前蹭,最後索性把車停在了高速公路邊,看着車窗外的狂風暴雨,一籌莫展。
更討厭的是大雪天。那次是星期一大清早,我心急慌忙往公司趕,結果車子打滑,擦到了停在路邊的一輛車。天還是烏黑烏黑的,路上一輛車也沒有,藉著昏暗的路燈,我查看了一下受損情況,我的車倒還好,只是車前方右側的擋板有些擦痕,而對方的車就慘了,左前門被撞變了形。我站在那裡猶豫了幾秒鐘,一個聲音在說,“要不要留下電話地址,告訴人家是你撞的?”另一個聲音卻道,“本來就是輛舊車,留下電話,會不會被人家獅子大開口訛詐?反正沒人看見,快溜吧。”終於良知的聲音被壓下去了,我鑽進車子,倉皇逃離了現場。
到了公司,同事看見了我的車受損,關心地問我,“出車禍了?”,我只好支支吾吾地說,“嗯,不小心自己撞到了牆。” 一個謊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遮蓋。
這之後,每當我看見聖經上講,“說謊言的嘴為耶和華所憎惡”,講到魔鬼“本來是說謊的,也是說謊之人的父。”我就心裡一顫,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我,無聲地見證着我的虧欠。
多年之後,上帝給了我第二次的機會。太太倒車撞到了停在路邊的車,這一次,我老老實實地敲開了人家的房門,“對不起,我們不小心撞到你的車了。”沒想到車主人查看了一下傷痕,竟然大度地對我們說,“沒關係,一點點擦傷,我自己處理就是了,要是花費太大,我再找你們,好不好?”
除了謝謝,我真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了。對我來講,這不堪的一頁終於翻過去了,上帝讓我看到,即便是做老實人,也不一定就會吃虧。
在紐黑文的那段日子裡,生活簡單,但不枯燥。周五的晚上就去孫弟兄的家,有聚餐,有查經。孫弟兄話不很多,人卻極其真誠,慢慢知道了他原來是修行很深的佛教徒,花了很多的時間鑽研佛經,最後卻變成了基督徒。於是就很有興趣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改變信仰的。
他說,“信佛讓我向善,可是我卻發現自己沒有行善的能力;基督教不僅讓我向善,而且給了我行善的能力。”
他講的前半句我大至可以了解,這讓我想起當年白居易和鳥窠禪師的一段對話:
白居易請教大師佛學的精義,鳥窠禪師給了他八個字:“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白居易聽後哈哈大笑,“這個道理,三歲小兒都知道。”大師回答:“三歲小兒雖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
講的也許就是這種無力行善的困境吧。可是孫弟兄的後半句話,我完全無法了解。於是他就給我解釋,這是一種從神而來的能力,做人所不能的事情。
他講有一次他去探望一位台灣老將軍,兩個人聊到基督信仰,孫弟兄就講人都是罪人,這下把將軍惹毛了。他挺直着腰板,大聲說,“我二十歲投筆從戎,為國為民,捨身忘死,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我不是罪人!”孫弟兄當場就楞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然而心底里卻不知為什麼湧起一種悲憫的情緒,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本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可是那一次不知怎麼了,對自己拚命說不要哭,可眼淚就是停不下來,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結果老將軍長嘆一聲,說,“你是對的,我是一個罪人。” 原來將軍年輕時曾辜負過一位女子,這事一直在他心底存着,從來沒有向人提過,而那一天,將軍向孫弟兄和盤托出,最後竟然在孫弟兄帶領下信主了。事後,他誇孫弟兄,“你真會講話,竟然把我說動了。”
孫弟兄笑着對我說,“其實那一天我基本就沒講什麼話,只是神的靈在那裡做工,感動我,也感動老將軍,讓他信了主,這就是我講的從神那裡來的能力。”
孫弟兄的故事,對我是一個衝擊,難道真的是有超自然的能力,真的有神?
我是學理工科的,多年的訓練讓我對任何事都不會輕易相信。對任何的宣稱,我們不但要看證據,更要看證據的可靠性和相關性。
舉一個例子,我在教會認識的一位朋友,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看見她,最近在一次燒烤的聚會上碰到了,彼此問候之後,我就問她,“怎麼好久都沒看見你,還好嗎?”
她說,“現在還好,前兩年生了一場大病。”
我問,“怎麼了?”
“腦子裡生了個瘤,美國醫生都沒什麼辦法,後來是朋友介紹,練了**功,瘤子就沒有了。所以我現在信**功了,也替他們做一些義工,希望你不要介意。”
於是我們就聊了起來,其實我很理解她的選擇,這種神跡般的醫治,對人的世界觀的衝擊是無與倫比的。可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我不得不告訴她,她的選擇可能會有問題。因為她認定是跟着師傅練功,才醫治了她的疾病,這裡的因果關係其實並不那麼確定。我有一些朋友是從事癌症藥物開發的,從他們專業的角度來講,判定一個藥物是否有效,看一個個案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人體有許多的機能我們還不明白,有些人會對不含任何有效成分的安慰劑有反應,也許是某種心裡的作用,有時也能得醫治。所以判定一個藥物是否有效,最好是用雙盲試驗,醫生和病人都不知道用的是安慰劑還是真的藥物,這樣出來的結果才會有意義,才能判斷這個藥物是否真的有效。
當然對我這位朋友來講,她不見得關心練功的醫療效果,即便在其他人身上沒有任何效果,可是對她來講,她得了醫治就夠了,用她的話來講,也許就是因為她是有緣之人。
這就牽涉到許多人都有的第二個誤區,就是認為靈驗的一定是從神那裡來的,從她的觀點來看,因為練了大法,病得醫治,所以*大師講的就一定是對的,是宇宙的真理,真神的化身。其實,各大宗教都有神跡奇事,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甚至連一些明顯的邪教都有神跡發生。站在基督教的立場,這不足為奇,基督教認為神跡,或者超自然的事會發生,除去騙人的把戲和人為的巧合,無非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從神那裡來的,一種是從魔鬼那裡來的。這兩種靈界的力量都能做人所不能的事情,只是人常常輕信,以為神跡就一定是從神而來,其實不見得。聖經講的好:“一切的靈,你們不可都信,總要試驗那些靈是出於神的不是。”
回到孫弟兄講的故事,雖然讓我感動,但是讓我象老將軍那樣就這樣信主,我覺得還有不夠的地方,我需要實在的證據。如果說道生夫婦,讓我對基督徒心生好感的話,那孫弟兄就是我信仰的引路人,因為從他的書架上,神讓我找到了我要看的證據--麥道衛(Josh McDowell)寫的《鐵證待判》。
《鐵證待判》的作者是學法律的,他好像道生教授那樣,接受人家對他的挑戰,去考察耶穌說自己是上帝兒子的宣稱,結果他找到許多前所未知的歷史證據,寫成此書。他從法律審判的角度來檢視這些人證物證,從而得出結論,你無法只把耶穌當作一個偉大的教師或聖人來看待,因為他的宣稱太過驚世駭俗,耶穌若不是瘋子,騙子,那你就不得不相信他的宣稱,他是神的兒子。
看完此書,讓我對基督教有了一個嶄新的認識,那不是一個只訴求於你的主觀經歷的信仰,不是講緣分,也不是講慧根,它有實實在在的證據擺在那裡,任何人只要你願意,都能夠認識這一位神,就好像耶穌講的,“你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叩門,就給你們開門。”
在孫弟兄的幫助下,我對基督教的認識逐漸加深。而另一方面,一個冬天的奔波,讓我們決定還是搬家住在兩人公司的中間地帶,這樣雖然辛苦一點,但至少可以每天在一起。開春的時候,我們離開紐黑文,搬到了康州的首府Hartford。我每天單程開車90英里(145公里),太太單程60英里(97公里),仗着年輕力壯,就這樣開始了我們“瘋狂的旅程”。
那時在孫弟兄的介紹下,我們找到了Hartford的一家華人教會,從那裡借了許多佈道會的磁帶在開車的時候聽。在我每天單調的旅程中,這些磁帶帶給了我許多的歡笑,鼓舞和思考,每天晚上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和太太分享白天聽到的信息,互相探討切磋。到了星期五的晚上,我們拖着勞累了一周的身體來到那間華人教會,聽帶查經的弟兄講解聖經,和大家辯論,等到結束,走出教會的時候,身心的疲乏竟然完全被洗去,人好像重新充了電一般,就這樣星期五晚上的聚會成了我每周的期盼。現在回頭想來,神實在是恩待我,讓我有渴慕的心去尋求他,也藉著各種各樣的人來回答我心裡各種各樣的問題。而其中一直困擾着我的,就是關於靈界的問題。
小時候最害怕又最愛聽的,莫過於奇奇怪怪的鬼故事了。夏天的晚上,吃過晚飯,搬只小凳子,坐在弄堂深處,聽隔壁鄰居家的大孩子,講《一隻繡花鞋》,《綠色的屍體》之類的嚇人故事,在那悶熱的夜晚,給人後背帶來一絲絲的涼意。
在中國的民間傳統里,認為人死後就變成鬼。好人變好鬼,如果受大家愛戴的,可能還會升格成神仙,象關羽,包拯一樣;而壞人死後變成惡鬼,有時還會為害人間,需要有道士和尚來制服他們,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是這個意思。到了天朝初期,破除一切封建迷信,使得我們這一代人深受無神論教育的影響,對一切鬼神之談往往嗤之以鼻 。所以許多人看到聖經中描述耶穌趕鬼的故事,就象看聊齋志異一般,只是把它當成民間傳說故事來看待。
我當然也不例外,在查經班屢屢挑戰老師的底線,成為教會有名的問題兒童。直到有一次,我們在熱烈討論靈界的真實性的時候,往常和我站在同一條戰壕里的慕道友小C,突然反戈一擊,說道,“我相信靈界的存在。” 於是小C就給我們講了他親身經歷的一件事:
小C是練氣功的,雖然來教會之後,有人提醒他練氣功有一定的危險性,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有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樣打坐練功,漸入佳境之時,忽然看見一隻右手從空中浮現,朝他的心口逼近,並且作勢要掏他的心,這一下把小C嚇得魂飛魄散,情急之下,他想起教會的人曾經對他講過,在危難的時候,可以向耶穌禱告。於是他脫口而出,“耶穌救我!” 說時遲那時快,從天上彷彿降下一隻巨手,一下子就把那隻鬼手給提走了。
小C的故事,讓我開始對靈界的真實有所了解。後來陸陸續續又聽了梁燕城,張佳音等人的靈界經歷,看了小光寫的《衝破靈界的黑暗》,讓我慢慢接受了聖經的觀點。
聖經對靈界的事着墨不多,但看法和中國民間傳統大不相同。基督教認為人死後是不會變成鬼的,而是處在一種等待的狀態,直到神最後審判的那一天。在上帝所創造的所有活物中,最完美的是天使長,而這一位天使長卻選擇背叛,率領三分之一的天使反對神。這一位天使長就是後來人們耳熟能詳的撒旦魔鬼,和它一起背叛的天使就是眾邪靈。這些靈界的邪靈具有超自然的能力,他們有時禍害人,有時也選擇“做好事”,但是目的都是一個,就是要讓人遠離上帝。它們最後的下場,是在審判之日被扔進火湖,面臨永遠的死亡。
寫了這麼多靈界的事情,希望不要給大家帶去不安,請記得小C的故事,神比他所造的一切活物都大,在危難的時候,記得向耶穌禱告。
有些人會問,“你有沒有經歷過神跡?” 聽過許多其他人的見證,可是發生在我身邊的,我有十分把握的,也許只有一次。
那是我們剛信主不久,有一次太太要回國,結果在走的前一天感冒了,喉嚨疼得火燒火燎,晚上她睡不着,於是就起來,跪在窗口向耶穌禱告,“主啊,我明天就要坐飛機回去,還想把福音傳給我的家人朋友,可是現在這個樣子,我真的擔心連上飛機的力氣都沒有了。主啊,求你醫治我。”
基督徒也許都有過類似的禱告,我們也知道“這病不至於死”,遲早都會好的,許多的時候我們禱告,只是想要一點從神那裡來的平安,可以讓我們好受一些。可是,那一個晚上,神跡發生了。
當她禱告完,人還跪在那裡,沒有完全站起來的時候,忽然好像有一個冰塊從她的喉嚨里通過,冰涼冰涼的,她人一下子站了起來,把我推醒,帶着一種驚奇興奮而又有些害怕地對我說,“神醫治我了,神真的就在這裡。”
我們不知道為什麼神在那一個晚上用神跡醫治她,也許是因為我們剛信主不久,神要藉著這來讓我們知道他真實的存在?因為那時候,我曾經有過這樣的疑問,世上這麼多的人禱告,神哪裡管得過來?況且這個要出太陽,那個要下大雨,神聽誰的好?一個老弟兄就對我講,“神就是有這個能力,他聽得到每個人的禱告。但是神不是我們得僕人,他憑着自己的旨意行事。”
後來慢慢地我才明白禱告更多的是和神建立一種親密的關係,就像談戀愛似的,兩個人關係好的時候,無話不談,只要在一起就是一種幸福和滿足;如果只是需要幫忙了,才去找你的對象,那這兩人的關係多半有問題。和神的關係也是如此,若只是有了需要才去求神,那你信的,其實是阿拉丁神燈的神,是你的僕人,不是你的主宰。
就這樣,我對神的認識越來越多。有一天,太太問我,“你現在有幾分相信?”
我說,“大概百分之八十吧。”
“那你要不要考慮受洗?”
我搖搖頭,“你是知道我的,最煩教條的東西了。況且聖經上講,要用心靈和誠實來拜神。我只要心裡相信就可以了,不用走這個形式了吧。”
受洗的事就這樣耽擱下來了。每天還是照常聽着佈道會的磁帶去上班。這一天聽的是徐華醫生的講道。在90年代的時候,徐華大概是在海外留學生中傳福音最受歡迎的一位講員,他本來是做麻醉科醫生的,在事業頂峰的時候出來傳道,帶領無數的人信主,當年頗有今天唐崇榮牧師的影響力,而且兩個人的風格也挺像的,幽默強勢,咄咄逼人,和人們印象中牧師溫文爾雅的形象大相徑庭。可以看得出,他信主以前一定是個眼高於頂,非常驕傲的人。有一次講道,他對着下面一班的留學生說,“不要以為你聰明,永遠拿第一,那是因為你和我沒有在一個班,有我在,你絕對別想拿第一……” 我們當年這批自視極高,氣焰囂張的留學生,也許正是被他的氣勢所壓倒,又為他的口才和學識所折服,最終一個個在他的帶領下信了主。
這一天,不知為什麼,徐華忽然把炮火對準了那些自稱信耶穌,卻不肯受洗的人,“你算老幾,竟敢說你不用受洗,連耶穌基督都受了洗,你自稱為耶穌的信徒,倒不用受洗了?” 這話正中我的要害,對呀,既然我認為自己是信耶穌的,憑什麼我就可以不聽耶穌的吩咐,自說自話不用受洗了呢?那一天的感覺,就好像神藉著徐華醫生的口,把那一篇道講給我一個人聽。我無法再找借口了。
到了星期五,來到教會,我乖乖地找到了牧師,說:“我願意接受洗禮。” 牧師反倒嚇了一跳,沒想到我這個不安定分子,居然自己提出要受洗了。可是下個主日就是浸禮,照理受洗的基督徒是要先上幾個星期的受洗班的,總算牧師法外施恩,願意破例為我補課。好在我大部分的問題都在這幾個月的上班途中解決了,於是順利過關。
1995年5月14日,母親節。我和另外三位慕道友一同受洗,歸入主名。從浸池裡出來,天好像沒有更加地藍,草也沒有格外地綠,我還是原來的我,但神的聖靈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進到我裡面,我生命的改變即將開始了。
洗禮完畢,牧師照例要祝福,輪到我時,他忽然打破常規,說起預言來,“弟兄,神讓你這麼辛苦,每天長途開車並不是偶然的,神要用這段時間,讓你可以聽他的話語,帶領你歸向他。如今你已經信主受洗,神的工作要告一段落了,我想你和你太太,過不了多久就不用這樣長途跋涉了。”
一個月之後,太太工作換到了麻省,我們終於不用再長途跋涉了,牧師的“預言”應驗了!
這是我們在十二個月里的第五次搬家了,從新墨西哥州開始,我們每搬一次家,就好像要離神遠一點,可是他的慈繩愛索卻緊緊地把我拉住,讓我一步一步走進他的懷抱。回頭去看,神好像是一個最有耐心的父親,儘管我一次次地質疑,頂撞,甚至褻瀆他,他卻用他的愛吸引我,差遣他的僕人一個一個地為他作見證,道生夫婦,開第傳道,講解亞當夏娃的徐長老,開車送我們去康州的若珍弟兄,孫弟兄夫婦,梁燕城,張佳音,徐華醫生。。。難怪聖經羅馬書中這樣描繪神的愛:
因我們還軟弱的時候,基督就按所定的日期為罪人死。為義人死,是少有的;為仁人死,或者有敢做的。惟有基督在我們還作罪人的時候為我們死,神的愛就在此向我們顯明了。
而這才是個開頭,在以後的十八年里,神的恩典在我們的身上,可謂數算不盡。超自然的神跡也許我們只看到前面提到的那一件小事,可是若仔細去想,神在我們身上所作的改變,這本身豈不就是最大的神跡嗎?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易”,要能真正改變一個人,也許真的只有神的大能才可以做到。
我的性格是很急躁的,最明顯的就是反映在開車上面。上了高速,我好像穿上了盔甲的騎士,風馳電掣,所向披靡。在信主的頭幾年裡,我平均是一年兩次車禍,一張罰單。可是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錯,被我超過的車都開得太慢,根本就不應該在快車道上;把我超過的車都開得太快,統統應該被警察開罰單。神藉著兩件小事讓我改變:
有一天,我在Masspike上飛車疾馳,到了收費站,一長串的隊伍,我正心浮氣躁,心裡痛罵著州政府收刮民脂民膏,一個Big Dig挖了十五年,大大超出預算,只好用高速收費補虧空。這時一輛小車乘我一不留神,嗖地一下插到了我前面,我是氣不打一處來,重重地按下了喇叭,嘟了他足足半分鐘。可是插都插進來了,你有什麼辦法,只好眼睜睜看着它在我前面過了收費站,揚長而去。輪到我了,我把車開了上去,收費員向我揮了揮手,示意我走,我心裡納悶,州政府良心發現,不收費了?“Hi, what’s going on?”我問。“Oh, the guy in front of you has already paid the toll for you.” 原來前面那輛車可能有什麼急事,插了我的隊,感到不好意思,就替我把錢交了。我真是百感交集,忽然意識到我這個基督徒做得實在不怎麼樣,好像神在給我講,“不要總是論斷人家,要多一點謙讓寬容的心。”
幾天之後,我舊病複發,在高速上和一位老兄飆車,你不讓我,我不讓你,把坐在身邊的太太差點氣哭了,我也是一肚子氣,每次我和人在路上有爭搶,她總是站在我的反方,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回到家,誰也不理誰,我進了書房,關上門,坐了一會兒,不知為什麼,心裡有一個衝動讓我跪了下來,我剛一開口禱告,眼淚嘩地一下流了出來,心裡對自己的衝動魯莽萬分懊悔。要知道我已經是N年沒有哭過了,上次去眼科醫生那兒檢查,醫生說我淚腺有些堵塞,而這下應該是完全疏通了。正哭着,太太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個削好的水果,原來她在另一個房間禱告,神的靈也感動她,讓她來和我道歉,不該總是給我火上澆油。這事之後,我在高速公路上的表現是可圈可點,連續多年無車禍無罰單,神就這樣改變了我。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例子,神對我的改變是全方位的,在夫妻關係,金錢奉獻,教會事奉,各方各面,聖經好像是神寫給人的一本使用手冊,教導我們為人處事之道,讓人一生行在神的光中。可以寫的也許還有很多,只是到這裡應該可以告一個段落了。若是你要問,為什麼我的運氣這麼好,神這麼恩待我?我要告訴您,這個福分您也一樣可以得到。聖經上說,
你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叩門,就給你們開門。因為凡祈求的,就得著;尋找的,就尋見;叩門的,就給他開門。
而且神所給的,超過我們的所求所想,因為“神為愛他的人所預備的是眼睛未曾看見,耳朵未曾聽見,人心也未曾想到的。”(哥林多前書2:9)
願神祝福您!
cgcm_media July 17th,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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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過去的世界盃上,英格蘭中場球星Grealish在首場比賽中破門得分後,興奮地跑到場邊,然後做了一個頗為笨拙的慶祝動作。球迷們很好奇是怎麼回事。原來在出征世界盃之前,Grealish曾去醫院探望一些患有腦癱的孩子,他問一個孩子,我可以為你做什麼?孩子說,下次你進球的時候,你能不能做這個慶祝動作。Grealish一口答應:我會為你做這個。但接下來幾個月Grealish在俱樂部就是進不了球,直到世界盃上。為祖國在世界盃上進球是一名職業球員最高的榮耀,是他職業生涯的最高光時刻,但他還記得自己對那個小孩子的諾言。我看到這個故事心裡都在為那個小孩子高興。我要是他,會把這個故事講給我見到的每一個人聽。Grealish, 英超冠軍隊的10號,國家隊的明星,英格蘭第一大帥哥,他願意花時間來認識我,在他生涯榮耀的頂點,他還記得我,願意為我做一件事。對於這個孩子,這是多麼大的認同,激勵和肯定。而這,也是我們參加幸福小組的原因。耶穌,那個天地為他而造,萬有靠他而立的神的獨生愛子,他願意來認識我,在他面臨一生最大的痛苦之前,他還記得我,為了我,他選擇承受那樣的痛苦。無論我眼下遇到怎樣的困境,有一天他會糾正一切的過錯,彌補一切的遺憾,與我們在天家永享福樂。這,又是何等的認同,激勵和 對我價值的肯定。所以我也想那個小孩子一樣,要把這個故事講給人聽。
我們都有很多基督徒的朋友,也有很多不信主的朋友。我們和基督徒朋友談信仰談耶穌,和不信主的朋友談旅遊,談股票。我們有時候也和基督徒朋友談旅遊談股票,但我們很少和不信主的朋友談耶穌談信仰。好像很難把話題帶到那個方向。幸福小組給了我們一個難得的機會和朋友們談這些關乎生命的比較深的話題。我們發現並不是他們以前對這些話題不感興趣,他們其實也有很棒的想法,可以給我們啟發。和best們談信仰可以比和基督徒談信仰更令人耳目一新,更促進自己對信仰的理解。有一次我們聚餐的時候有位best問我:你信主以後還有煩惱嗎?我明白他問的不是“世界上還有2/3的人沒有信耶穌”這樣屬靈的煩惱,而是孩子不聽話,老闆很刻薄,在太太面前不管怎麼做都不夠好這一類的煩惱。我也明白他的意思是說如果你真的相信做為天地主宰的神是你的幫助,你有一個永恆的好的無比的歸宿,你就不應該再有這些微不足道的煩惱。基督徒之間很少互相問這樣的問題,我們可能有一些心照不宣的彼此都接受的答案,但像這樣被慕道朋友問起來,我才會避無可避地審視自己:和十年前相比,我的煩惱是多了還是少了,是因為環境,遭遇的改變還是品格有了更新,我應對壓力,逆境的方式有沒有什麼不同,在這樣的審視中,我看到神在我家中,在職場上,在教會裡,在我身上的做為,看到這個信仰為我提供的資源是如何被運用到親密關係當中,個人成長上。很多自己都要忘記了事都是在準備見證,在和best們閑談時被重新記起。物理學大師費曼說學習一樣東西最好最快的方法就是把學到的講給別人聽。在講的過程中,你對它的理解會更深更新。如果你還沒有吃過螃蟹,沒有告訴過身邊的人你是多麼愛他們,沒有參加過幸福小組,請一定都試一次。每一樣看起來都有點令人生畏,但試過的人都會告訴你,這是你能做的最棒的選擇。
cgcm_media March 26th,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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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gcm_media September 28th,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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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的恩典之路 (40 YEARS ON THE PATH OF GRACE)”
A FILM BY CGCM 多媒體同工
MUSIC BY DAVID LUO (COPYWRITE BY Stream of Praise)
STORY BY GOD
1982 一月二十六日教會成立, 開始在黃一匡弟兄家聚會
The church was founded on Jan. 26, and began meeting at Raymond Wong’s house
1983 聚會搬遷到Framingham 的Brophy School.
Church meeting moved from Raymond Wong’s house to Brophy School in Framingham.
1986 Worcester 查經班加入華人福音堂
Worcester Bible study group joins the church.
1987 第一屆執事會成立, 推選黃一匡、陳於津、倪長春、何若珍四位弟兄為執事。黃一匡弟兄被推選為首屆執事會主席
Raymond Wong, Dick Chen, Eugene Ngai, and Rou-Jen Ho elected to the first deacon board. Raymond Wong elected as the first chair of the deacon board.
1988 黃一匡弟兄受按立成為第一位長老
Raymond Wong was ordained to become the first elder of the church.
1989 陳於津弟兄負責開始建堂計劃
Dick Chen began CGCM building project.
成立姊妹團契
CGCM began its Sisters Fellowship.
1991 章開第傳道擔任福音堂第一位全職教牧同工
Caleb Chang became the first full-time minister at CGCM.
成立恩典、更新團契
CGCM began its Grace and Renewal Fellowships.
1992 聚會地點遷到Framingham 的South High School
Church meetings moved to Framingham South High School.
成立粵語團契
CGCM began its Cantonese Fellowship.
1994 購得Southborough 現在堂址,整修後,於10 月初搬入。
CGCM purchased the current facility in April and began meetings in October
趙松筠姊妹被選為第一位女執事
Tina Chen elected to be the first CGCM deaconess.
1995 獻堂典禮 (3/26)
CGCM held its building dedication ceremony on March 26th.
首次通過教會憲章及施行細則 (12/17)
CGCM’s first bylaws passed on December 17th.
1996 章開第傳道赴匹茲堡任新職
Minister Caleb Chang left for a new post in Pittsburgh, PA.
成立晨光團契
CGCM began its Morning Light Fellowship.
1999 建立Worcester 分堂事工,正式開始主日崇拜。
CGCM planted its Worcester ministry on January 3rd.
差派第一對宣教士 Ben & Catherine Kuo
Ben & Catherine Kuo commissioned as church’s first overseas missionaries.
曾加樂姊妹任職青少年部主任
Joyce Tsang became the director of youth ministry.
Susan Latimer 姊妹任職兒童部主任
Susan Latimer became the director of children’s ministry.
首次兒童暑期聖經學校,主題Noah (8/15)
CGCM hosted its first VBS with the theme “Noah”.
2000 何若珍弟兄蒙召,擔任教會傳道。
Rou-Jen Ho called to be CGCM minister.
張國安弟兄、張開江弟兄受按立為長老。
Guo-an Zhang and Kai-Chiang Chang elected and ordained as elders.
2001 徐志秋傳道加入教牧同工,協助 Worcester 分堂事工。
Minister Timothy Xu joined CGCM to lead the Worcester ministry.
華人福音堂增加英語崇拜
CGCM began its English Worship.
席專姊妹任職行政部主任
Jenny Kao became CGCM administrator.
2002 教會廿年誌慶
CGCM celebrated its 20th anniversary.
何若珍傳道受按立為牧師 (11/3)
Rou-Jen Ho ordained as the first CGCM pastor on November 3rd.
2003 Worcester 分堂財務獨立,並籌款建堂基金。
CGCW became financially independent.
2004 徐理強弟兄受按立為長老 (2/2)
George Hsu ordained as CGCM elder.
黃安生弟兄任職英語部傳道
Anderson Huang became the English minister.
石曉燕姊妹任職兒童部主任
Yan Kao became the director of the children’s ministry.
兒童部週五晚開辦 Pioneer Club
Children’s ministry begins Friday night Pioneer Club program.
2005 Worcester 分堂行政獨立,吾思德華人福音堂成立第一屆執事會。
CGCW became administratively independent.
何若珍牧師擔任福音堂主任牧師
Pastor Rou-Jen Ho became the senior pastor of CGCM.
曾加樂姊妹擔任青少年部傳道
Joyce Tsang became the youth minister.
徐志秋傳道受按立為吾思德華人福音堂牧師(6/4)
Minister Timothy Xu ordained as pastor of CGCW.
2006 黃一匡長老正式退休,全家移居加州。
Elder Raymond Wong retired and moved to California.
華人福音堂 Southborough 主堂開始第一期擴堂工程
CGCM began the first phase church building expansion.
2007 吾思德華人福音堂5 月遷入21 Belmont Street 現址
CGCW purchased building on 21 Belmont St. in May.
曾加樂傳道受按立為牧師。 (8/11)
Joyce Tsang ordained as a pastor on August 11th.
華人福音堂與吾思德華人福音堂舉行「聯合戶外崇拜」,並差派曾加樂牧師,前往泰國宣教。 (9/16)
CGCM and CGCW hold a joint outdoor worship service. Pastor Joyce Tsang commissioned as a missionary to Thailand.
杜書萃弟兄、梁進聲弟兄受按立為長老(10/20)
Shu-Tsui Tu and Jingsheng Liang ordained as elders of CGC on October 20th.
2008 盧光道弟兄任青少年部傳道
Timothy Lo joined the pastoral staff as the youth minister.
華人福音堂Southborough 主堂多功能大樓獻堂(10/25)
CGCM Southborough dedicated its new building on October 25th.
蕭欽志傳道加入教牧同工團隊,協助開展中文部事工。
Chin Shiau joined the pastoral staff and became a Chinese minster.
兒童部週五晚開辦AWANA Club
Children’s ministry began Friday night AWANA Club program.
2009 成立朝陽團契
CGCM began its Young Professionals Fellowship.
何若珍牧師安息年
Rev. Rou-Jen Ho taking his sabbatical year.
2010 主日中文堂增加為兩堂崇拜聚會
Sunday Mandarin worship service expands to two services.
2011 晨禱月會 (1/22)
Monthly early Saturday prayer meetings began on January 22nd.
北美華神延伸課程 (3/31)
CGCM hosted its first China Evangelical Seminary North America Extension and Masters Degree programs.
朱嘉禾弟兄、林慶生弟兄受按立為長老(4/16)
David Chu and Qinsheng Lin ordained as elders of CGCM on April 16th.
差派徐浩恩弟兄為第四位宣教士, 參與維吉尼亞大學的亞裔學生事工。 (6/19)
Gregory Hsu commissioned as the 4th missionary from CGCM.
成立南區團契 (9/9)
CGCM began its Franklin Fellowship on September 9th.
蕭欽志傳道受按立為華人福音堂中文部牧師
Minister Chin Shiau ordained as a CGCM pastor.
吾思德華人福音堂新購堂址於43 Belmont Street
CGCW purchased building on 43 Belmont St. in December.
2012 卅週年誌慶 (1/26)
Happy 30th year anniversary!
Steve Misarski 任英語部牧師
Pastor Steve Misarski joined CGCM
2014 成立東區團契
CGCM began its Eastern Fellowship in Wayland
2015 邊士英弟兄、徐志雄弟兄受按立為長老(3/14)
Shyhing Pien, Joe Xu ordained as elders of CGCM on March 14th
Eric Sandberg 任青少年部傳道 (4/1)
Eric Sandberg joined the pastoral staff as the youth minister on April 1st.
雷仕豪牧師任中文部牧師(4/1)
Pastor Sze Ho Lui joined CGCM on April 1st
2020 Eric Sandberg 任英語部牧師
Eric Sandberg ordained as English Pastor
Ivan Yu 任青少年部牧師
Ivan Yu joined CGCM as the Youth Pastor
cgcm_media September 26th,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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